春日,十个雨夜全部复活

*我流乘龙佩峰rps+少量夕扬弘,白情贺文。有时间线捏造,请勿上升真人。全文7k+。

  

  

  01

  

  离开海南后,他再没见过那样多风雨而湿热善变的季节。

  

  拍戏后因为降水而临时买来挡雨的劣质雨伞放在屋中角落,积上厚厚几层灰。偶尔宋佩泽想要大扫除一番,转眼又会忘记那个全世界的最角落。手机相册是人类个人记忆的活墓碑,两年里他没换手机,却也没再去祭拜过一次。

  

  ——直到这个冬末。

  

  

  02

  

  “明天约饭吗?顺便拍点照营业一下。”对方给他发消息时正值夜半,口气熟稔,仿佛没考虑过宋佩泽已经睡了的情况。消息提示就这么直直从通知栏里坠入宋佩泽眼帘,点进去向上翻则是长长的聊天记录。他早把屋里的灯关了,此刻瞥了眼系统时间,很有闲暇地纠正对方应当说今天。“成啊,”他不紧不慢地打字,“顺便叫上小胖?”

  

  对面给他发了个OK的表情,转而催促他发点合照上公共平台。合照。他怔住了。这于他是很久远的一个词,托疫情的福,他快把海南的夏日忘光了。那样好的阳光和忽如其来的暴雨仿佛上辈子的事,在他的记忆海里沉浮,只为了这一刻被打捞上来冲洗干净。所以他当然会抿着唇马上找起合照,以一种早被刻意埋藏起来的、难以言说理由的迫切心情,最终在看见照片里对方泛笑的眉眼时表情软化,而后叹了口气,那样小小的、微不可闻的。

  

  一夜爆红对他这种小演员来说当然是难事。事实上,对任何娱乐圈里挣扎的新人来说这都需要机缘。宋佩泽是知道这种事的,所以继续在小剧本里安稳地演他的小配角。——虽然这种话以他自己的口吻说出来未免带有卖惨的嫌疑,但没办法啊,生活就是这样的。

  

  他向来乐观,只告诉自己那样的日子终会到来,不曾料想他的愿望实现快得令人咋舌。互动游戏热度高涨的时刻对他像一场梦,甚至让他怀疑起自己水涨船高的粉丝数到底真不真实起来。此前见面时他把这话对着吴季峰吐槽,只换来了对方前仰后合地笑,接着摆出幅前辈严肃模样拍拍他的肩膀说这是好事啊,丝毫没考虑到自己只比他大了一岁,而在演戏这件事上指不定谁是谁前辈呢。宋佩泽笑骂他有病,说张扬是不是胆肥了敢这样和学长讲话,背地里则垂着眸子重新抚过一遍自己的肩膀,仿若是同对方隔着空旷的时空牵上了手。

  

  

  03

  

  他挑完几张合照发上公共平台,心态和完成一次作业没什么两样。其实有些想要从界面上逃跑,偏偏忍不住翻着众人评价,最后回复了吴季峰和其他演员的评论才算了事。

  

  照片逼迫他闭上眼便看得见拍摄期。剧本里大量对手戏带来的是大量的两人接触:私下的、对戏时的、眼神上的乃至肢体上的。宋佩泽此前对于所谓十秒对视定律嗤之以鼻,因此从来不敢深究自己拍摄时跳得越来越凶的心脏到底意味着什么。不应当这样,他告诫自己,因为“江弘文”对于“张扬”怀抱的感情不该是这样的,这对于一个演员而言是绝对的失职。但他有时来回翻看剧本,又会怀疑起两个角色间是否当真清白。

  

  ——毕竟,只追逐着对方身影的眼神、仅对对方一人展露的特殊笑脸和背负着生死的信任,倘若说其中没有当事角色的一点私心,那恐怕全世界的爱情都要显得清淡无比了。他们的最后一场戏是焰火前的对话,气氛在他心怀鬼胎的视角中看起来该死的暧昧又甜蜜,他心里憋着事,说出来的台词在他自己耳朵里就变了味,导演却容许他们一条过了。

  

  那时他想起戏中和对方长久的对视和自己过分温柔的笑脸,没忍住将脸埋进手心里,和蹲在他轮椅边的吴季峰一齐吃吃笑起来。

  

  海南的夏日时常下雨,是那种突如其来的暴雨,下了又停,小孩子似的,与北京的唯一不同点是空气里间杂着海洋的咸味,风更湿润些。拍摄经常因为天气暂停,或者不得不放弃使用同期声,于是一群人就在屋檐下看雨。世间灰蒙蒙地融化成眼前的一整片,雨声把耳廓填满。他爱倚着墙站,往往斜前方就是吴季峰,一偏头便能看见。对方那时接触演戏不到两年,尚有点体验派的意思,和他这种入戏快出戏也快的科班出身不太一样。宋佩泽偷瞄对方清瘦的背影时感到仿佛张扬也正在面前,随后在自己的目光滑向对方称得上纤细的小腿前制止自己。其实也不是没看过更出格的东西吧,比如菜车那场戏。他那时暗地里嘀咕道,忆起对方大开的领口时耳朵不免烫起来。此后他相信江弘文在那刻亦会同样动心,否则自己的暗恋将显得如此站不住脚。——因戏生情,总归是可以被允许的吧?

  

  而对方在现实里的形象和张扬相去甚远,一如他本人也完全不像江弘文一样。硬要说的话,两人的性格其实是反过来,年龄也一样。同剧组的工作人员常感叹道他们真像镜像一般相似又相反。从此这个角色与这个剧本对于宋佩泽而言有了特殊意义。

  

  

  04

  

  “发什么呆呢你。”一双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他回神,发现吴季峰和康启轩都在盯着他。宋佩泽笑了笑,只说自己突然想起了拍戏时候的事。这话倒也没错,何况约饭这种事在拍戏时他们也没少干过,更毋须提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去逛夜市。另外两人被他这么一说也发起愣来,康启轩转而调笑起吴季峰来,说他拢共也没同他们出去逛过几次。“诶呦,我有什么办法,”吴季峰佯装无奈地喝了一口饮料,“主角戏务繁忙嘛。”

  

  明明也像是张扬的口吻,吴季峰作为自己时说出来的语气却往往不相似,句末的语气词听着软软地沉下去,平添几分委屈和…可爱?想到这个词时宋佩泽有些心虚地从年长者身上移开目光,重新以“江弘文”的角色自居,转而开起另外的玩笑。对方顺着他的话继续下去,于是三个人闹做一团,再出门时门外已绵绵下起冬日的雨夹雪来。

  

  

  05

  

  非要提的话,演员的记忆得像银行,或者至少得是个整理整齐的屋子,两三年前存进去的东西需要在作品宣发时重新取出来,假装它们还崭新如初。

  

  而这是不可能的。宋佩泽拍完戏后的两年里和同组的演员们没少联系,然而多数时候是在线上,和张扬…不,吴季峰也不例外。假如微信有标识他们大概会拥有好几个火花,可事实是没有,空剩一道道白绿色对话框昭告着他们的交流。他以为自己对于聊天框对面的人说不清道不明的迷恋已经随着时间破碎了,但,其实没有。他和吴季峰几次约饭之后回到家里盯着天花板,无法说服自己心跳的异样和想要上扬的唇角只是因为不胜酒力。

  

  他早该意识到的。早在他爱以江弘文的身份自居时就该意识到这点的。他确实很喜爱这个角色不假,这个角色对他的影响巨大也是真,然而谁说这种喜爱和影响所造成的“难以出戏”中没有哪怕一点点的私心呢?“江弘文”这个符号从前代表着他和对方最初也是唯一的作品中的交集,现在又成了他人气增长的起始点。他从前惧怕离了这个角色他就再没理由靠近吴季峰,毕竟江弘文片末对张扬的邀请已然预示着他定下的未来里有张扬的一个空位,既然江弘文和张扬可以长久相伴,宋佩泽和吴季峰为什么不行?即使是以“角色”这样拙劣的借口,——江弘文对张扬别谈恋爱的解读是“影响学习”,说这话时从不否认自己脸红,只证明那同样是个拙劣理由。

  

  宋佩泽唯一不确定的仅有吴季峰的态度而已。

  

  说起来实在好笑,江弘文早得到过张扬的主动接近了,肌肤接触多到他自己数不过来,甚至可能会让人以为他们是双向暗恋。换到演员本人身上却没这么好运,先是对不上的进组时间,然后是多次约饭,…不过是三人行版的。

  

  但他有时的有时会想,也许对方也会对他有那么一点意思呢?比方说无数次都是他提出要三个人一起走的,为了预防自己那点小心思使二人时间变成尴尬的再会,而对方每次仅仅是来约他,或者顺着他的话答应;比如吴季峰从来不抗拒他刻意为之的肢体接触,也爱没事儿就学他的动作;比如夜半发的评论对方一直秒回,快得仿佛自己是他的特关。他会这么幸运吗?宋佩泽已度过的22年里凭借一张好脸只被别人追过,还没体验过暗恋时的猜测居然是这么一等苦差事。

  

  想那么多是没必要的。他安慰自己,随后给对方发出去的合照点了个赞。

  

  

  06

  

  或许是因为聊得太开心,上次三人一起过得阴历生日好像昨天的事,而今又将迎来他23岁的那一天,他对此没什么实感。

  

  老实说,宋佩泽是有点想叫上朋友们出去吃的,但——粉丝朋友们也很重要。所以只得作罢。直播当日他看见吴季峰进直播间的瞬间心里颤了颤,声音无意间大了些,面上却要面不改色地说等会和他连麦。食言不该怪他,那天安排的流程实在太满,没等锅开就已到了直播的结束时间。下播后他咬着筷子等锅开,没忘记在对方小窗说句“抱歉”。事态哪有那么严重,左右不过是他给对话找个由头。室友倒是先吃起来,看见他盯着手机眼睛眨也不眨的神情了然地笑了,碍于工作人员尚未离开,陈圣亨没说话,光拿胳膊肘戳了戳他,冲他挑挑眉。

  

  他们俩太熟了,宋佩泽对这家伙的八卦心理知道得一清二楚,所以他没抬头,盯着对方几乎是秒回的那个问号看了半晌,蓦然发问:“你平常直播不会和我互相学动作对吧。”说是问句,他语气里却听不出半点疑惑,用得则是全然的陈述口吻,听着像想通了什么似的。陈圣亨对他思维里的惊涛骇浪一概不知情,闻言白了他一眼:“谁要学你啊?别说直播,生活里也没有好吧。”他反而为这曲折调的话语弯了弯眉眼,回完消息后状似很好心情地专心吃起火锅来。室友狐疑地皱着眉看了一会儿,到底没再问什么。

  

  “我是指没能和你连麦的事,”他发出去的文字这样写道,消息间随手按了一张表情包缓解气氛,“最近有空的话再聚一次?就当我请罪了。”热气氤氲的室内只听得见交谈声、碗筷声与水声,因而接下来响起的一道机械提示音就更显突出。宋佩泽没立刻去看,但眼底笑意已然藏不住:张扬也好,吴季峰也罢,叛逆的小孩儿或从小是个乖学生的漂亮哥哥,戏里戏外都从不拒绝他,他该猜到了。

  

  “哪敢叫寿星给我赔罪啊,”他和室友聊天时抽空看了一眼通知,思绪从饭桌上坠进屏幕另一端,“但是约饭可以有,甚至可以顺路去蹦个迪。”室友看着他神情的变化,发出无声又恍然大悟地一声“啊”。

  

  好吧,也许是他纯情太过,亦或是他脑袋里装了太多旖旎幻想,连行动都变得小心翼翼——第二天他甚至为了和对方碰拳而专门卸下戒指。等宋佩泽将戒指握进手心里再抬眼,看见的空有对方讶异又带笑的目光。吴季峰是爱豆出身,身材清瘦,反映到手上则是没几两肉的骨节分明的手指和腕部,分明本人比他还略高一些,手看上去却小了不少。他不是第一次碰上对方的手了,然而是第一次以宋佩泽自己的身份与吴季峰碰拳。那晚上吴季峰拉着他们俩去看朋友的live,——糊糊的小明星也就这点好了,行动永远自由——然后被现场的热烈气氛感染,蹦起来。

  

  迷幻色调的灯光下他们肩并着肩笑着跟唱,手掌肌肤总是相亲,宋佩泽下意识转眼,撞进被暗恋者亮晶晶的视线里。大概是幻觉吧,他感受到呼吸的交缠,下一秒一颗汗珠从对方额角滑下来,亮晶晶地坠入他目光。再向下是那人的眼尾、鼻尖、唇珠,而后脖颈,全部肌肤在光下骤然变成一种隐喻、一次引诱。

  

  吴季峰的指尖溜进他掌心,偷走那枚戒指后冲他笑起来,被虎牙衬得稚气而天真。他动了动喉结,立刻抿着唇移开了目光,在北京仍冷的冬末春初里迎头染上夏日的气息。……北京的冬天为什么总是少雨呢?他是有些迷糊了,居然这么问自己。

  

  答案可能在初高中的地理课堂上,更可能在宋佩泽自己的心跳同耳鸣声里。而他终于没有给自己一个完全确定的答案,只是鬼使神差地将那天拍下的吴季峰犯傻的视频按下了发送键,仿佛在评论的字里行间瞧见了那张无奈而纵容地笑着的脸。

  

  于是他又想起海南的夏。戏里戏外全然相反的身份为他见不得光的暗恋重新镀上一层背德感,与那日隔着蒙蒙雨幕看感情所系的另一方演戏别无二致。

  

  

  07

  

  时间对不上对他们二人而言是常有的事,这次倒叫宋佩泽疑心起来。吴季峰往往秒回他,再不济便是隔了十几分钟解释自己刚刚在忙,最近反倒常常不回复,一搁置就是半天。他原来猜测是不是他发现了什么,或者这根本是欲擒故纵?转瞬又把刚刚的自己否决,这才注意到对方的回复大多集中在饭点。他试探着问:“最近在忙?”夜幕降临时方得到答案,一条语音。

  

  “是啊,写真,还有一点剧组宣传照。进组了嘛。怎么了?”他倚在自己床头凑近了听,从夹着电子杂音的、拉长的绵软尾调中尝到一缕疲倦的味道,其后手一抖,开始第二次播放。生怕自己清完喉咙后说出的话过于刻意似的,他依旧打着他的文字:“本来想约你出来逛逛的,那算了吧。”字里行间不免有意无意地吐露出一点恰到好处的委屈。宋佩泽几乎是在瞄着屏幕数秒了,可脉搏比平素跳得快得多,心脏的颤动中他掐不准时间,兴许过了十来秒,兴许飞跃了一整个世纪,聊天框最下方升起另一条语音。他罕见地迟疑了一会,点开了它。

  

  吴季峰说了个地址。“过会儿见!”是他太焦心了吧,否则怎么能从中听出一星半点期待已久的愉悦。他眨眨眼,任自己着急地从床边蹦起来,换完衣服走出房门正遇上陈圣亨端着水杯准备回房。室友看了看天气又看了看钟表,愕然地望向他,末了从他表情里读出些端倪来:“你大晚上的往哪跑啊?……算了,情人节是吧。外面好像快下雨了,注意安全。”语毕顺手给他递了把伞,——的确算得上知根知底的好兄弟。他简单道了声谢,推开了大门。

  

  

  

  08

  

  北京太大,大到宋佩泽惯常没法同吴季峰偶遇,反映到现在便是即使最快的交通过去也要半个小时。因此他到时吴季峰已经等在路口,见到他则挥了挥手。他于是三两步走过去。

  

  对方爱穿颜色鲜亮又跳脱的衣服,今夜却是一身黑,手藏进口袋里,凑近些看面上还带着些没歇干净的妆,嘴唇偏红,暖黄路灯照耀下尤甚。宋佩泽隐约猜到对方是从剧组拍完戏后偷跑出来的,只打趣着问他是不是想弥补两年前没怎么逛过夜市的遗憾。吴季峰笑着回答的肯定句相反地叫他没了辙。“片场在附近,不逛逛多遗憾啊。”他不由分说地拽着宋佩泽袖子往前走,听上去任性得厉害,好像他才是这里年纪更小的那一个。

  

  宋佩泽任他领着走,余光瞥见一抹银光,待到目光下移之际忽怔住了。对方食指上的戒指实在是他再熟悉不过的款式,宽版的环体,中央镂空。一些猜测在他心里再次复活,化成血液般翻涌着流过他周身,汇成他耳尖上一层热,熏得他喉头发痒,几次想要把心思说出口。而他没说,尽管如鲠在喉也将那些话悉数吞咽回胃袋。他总觉得还不是时候。一定会有更好的契机。宋佩泽对着自己强调,仿佛是在与自己打一场旷日持久的辩论。

  

  夜市的确热闹,他们在摊与摊之间穿梭,放纵自己买些宵夜,宛如两尾金鱼,好在没人认出他们来。但在这么个情人节的夜晚,两个结伴而行的男生未免显眼,况且他们都长了张会引人注意的脸。拒绝第二对结伴来要联系方式的女生后他们快走到路的尽头,尴尬地对视两秒,竟一同笑了起来。世界在他弯起的眼眸中变成或明或暗的光斑摇曳,而最中央是吴季峰。他们向来是对方的学人精,此刻连身体颤动的频率都相似。天果真如天气预报所言,阴沉沉地下起细雨来,宋佩泽情愿相信是水滴点在手背上带来的微小寒意在迫使他,迫使他伸出手去同对方牵手以寻求哪怕片刻的温暖。彼时吴季峰尚未来得及收起笑容,只是动作顿了顿。

  

  他耳鸣起来,恍若压抑已久的情爱在重压下发出尖叫。

  

  对方看向他,两人肌肤相亲处的戒指皆是冰的,程度胜过雨水。宋佩泽不安地抿着唇,让自己维持着面上的微笑,却没松开手。相反,他握紧了些。温凉的体温就此在二人间转递着,和两年前演戏时的没什么两样,倒叫他怀疑起这份感情是不是于21年就该有个决断了。吴季峰的手不够温暖,也不够柔软,哪怕轻轻搭在宋佩泽手心里,也只是昭告着这么一双手的存在,并不代表它主人的任何意愿。一秒、两秒,他只是收起笑容望着他,轻轻地捏了捏他的手,好似一次回握。那声尖叫于是偃旗息鼓,取而代之的是愈来愈明晰的心跳和亮起的眼睛。明明他们只是交叠着各自的手罢了,甚至没有十指相扣,光是青涩地触碰着。周围人走走停停忙着避雨或撑伞,他们在这个动态的世界里维持着仅有的静,俨然把世界当成了他们的置景室。

  

  ——而后这种弥漫开的过度暧昧的静态被吴季峰的笑声打破:“你表情能不能不要这么傻啊宋佩泽。”他对于他的言辞不满,故而无奈地笑着递过去一次眼刃,吴季峰只当没看见,牵着他的手笑得前仰后合又摇摇晃晃,任雨水攀上发梢、挂上睫毛,泪一般坠着,再从面颊上滑落,隐进衣中,和两年前的多次雨中戏别无二致。

  

  宋佩泽以为自己是有些醉了,否则他接下来做的一切都很难用理性去解释,他凑过去,试图以唇封唇。尽管四周已称不上人多,这举措仍旧出格得可怖。吴季峰瞠目,干咳了一声,向后躲了躲,在宋佩泽来得及自己止住动作前用另一只手挡住了他的唇。

  

  “你疯啦?”他听见对方这么问他,声音不稳。他也意识到这点,随即吻了对方指节上的戒指作替代。“抱歉抱歉,”他眨眼,略带歉意地曲起手指轻轻摩挲着吴季峰手心,不意外地发现对面的耳廓有些血色,“太高兴了,况且情人节嘛。”这听起来像是借口,宋佩泽自己知道,可总归奏效。多余的话谁都没再说,冬末春初的雨中他们只是牵着手,连伞都不愿撑。

  

  这大概算得上确定关系吧。多好记的纪念日。

  

  

  09

  

  他其实基本确定了此前吴季峰对他的态度是故意的。后来问起来时吴季峰颇有点意外地看着他,像是没想到他能看出来,沉默半晌后点了头,幅度轻柔却对此振振有词:“追人当然得有点小心思了。”“我可没见你主动过,”宋佩泽反驳他,“非要说也得是我追的你吧。”

  

  那时他们窝在同一个沙发上翻书追剧,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聊天频道能从情节本身串到往昔追忆,然而始终同频。北京的春日比南方来得晚些,正值换季,太阳被隔绝在玻璃窗外,日光却洒进来,暖和而懒洋洋。为了存放互相送的小礼物,宋佩泽早把屋子里打扫过一遍,筹划着腾出些空当,盯着那个雨伞看了少顷,还是决定把它丢了。记忆是需要载体的东西,然而承载着它的不必非得是有形之物,人本身便是任由它们流过的导管。

  

  没关系的,毕竟独属于他们的雨夜早已复活,尽管那对于剧本中的江弘文和张扬来说算得上苦痛的折磨,尽管宋佩泽那时的单恋也没给他带来多少正面的情绪。但昼夜仍在交替着飞驰,季节会继续轮转下去,终有一天更多关于雨与夜晚的甜美念想会把那些不够美好的既往覆盖过去。然后往昔的庸常将蜕变成一场带着痛觉的旧梦。

  

  …这可能需要很久很久。为此忧虑是没必要的。他们总在朝前走,并且如此坚信着不管是江弘文和张扬还是宋佩泽同吴季峰,都会拥有漫长的以后。

  

  他们的将来既然并非一眼能望得到头,那就是还没结束呢。

  

  

  FIN.

  

  

  标题取作十个雨夜,捏他了海子的一句诗,但是本文事实上并不存在第10个片段的原因已经写在文末了。本来想依照原诗的氛围塑造个悲情故事,然而有那么一个瞬间他们好像在我的指下鲜活起来,于是终于没忍心。就像自己笔下写的一样,我会永远喜欢他们身上存在的生命力和将来或许存在的、无法预测的坦途。周二有事便提前发啦,预祝白色情人节快乐。

2023-03-12 7 67
评论(7)
热度(67)
  1. 共3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
© 二手诗集/Powered by LOFTER